强化质量建设新思维助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林忠钦

制造业是工业的核心组成部分，是国家经济命脉所系，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是新型工业化的重要基石。推进新型工业化，要改变过去重规模轻质量的模式，将提高制造业的发展质量作为重点，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和绿色化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是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中之重。加快推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和新型工业化，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根本支撑，是构建大国竞争优势的迫切需要。

当前，我国发展的内外部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方面，“逆全球化”愈演愈烈，发达国家的产业回流战略使我国遭受严峻的“脱钩断链”风险；另一方面，我国劳动力成本优势逐渐减弱，各种结构性矛盾开始凸显。全球制造业格局加速调整和重塑，要促进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持续提升，推动中国制造业迈向高端，核心是要提高中国制造业的质量，这也是我国由制造大国迈向制造强国的关键之举。中共中央、国务院于2023年印发了《质量强国建设纲要》，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既要勇于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带来的新挑战，也要积极拥抱技术与产业变革带来的新机遇，不断开拓质量建设新思维，寻找强国破局新路径，推动制造业质量的螺旋式上升，为早日实现制造强国和质量强国奠定重要支撑。

一、推进新型工业化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对质量建设提出了新要求

质量变革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质量，是工业化时代的产物，随着工业化进程其内涵不断演变。质量管理历经质量检验、统计质量控制和全面质量管理等几个主要阶段，质量内涵也从符合性质量、适应性质量，发展到了竞争性质量、战略性质量等。进入21世纪，质量变革的动力发生着深刻变化，新技术新方法对质量的推动作用日益显著，制造成本、环境保护等对于质量的约束在不断增强。质量管理的属性有两大主要变化：一是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等信息技术与质量管理的深度融合；二是从原有的产品质量、工程质量和服务质量，扩大到生态质量、经济质量，社会化属性越发明显。

当前，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由“量变”转向“质变”的关键阶段，质量变革已经成为推动我国社会变革、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之一。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质量工作，多次对质量工作作出重大部署，并明确提出建设质量强国。我国质量事业实现跨越式发展，质量建设取得历史性成效。面向新时期推进新型工业化和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的重大战略任务，质量变革既是一种时代觉醒，也体现了国家战略构建的指导思想。

质量变革具有重要的战略性意义，得到了全社会的广泛认同，主要表现在：第一，质量是经济效益提升的重要基石，高质量的供给将推动产业价值链迈向中高端；第二，质量是结构优化的关键要素，质量的改善将极大促进工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第三，质量是强基稳链的关键支撑，质量瓶颈的突破将加快产业基础高级化进程，打造完整而有韧性的产业链供应链；第四，质量是绿色发展的必然要求，数字化绿色化协同发展，绿色低碳转型成为大质量观的重要内涵；第五，质量是新的生产组织创新的纽带，基于产业链、创新链、价值链整体打造的质量效益型发展模式必将成为未来产业的主流。

推进新型工业化要求量和质共同发力。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推进新型工业化是一项关系战略全局的系统工程，其内涵与特征随着国内发展实践与国际形势变化在不断丰富延展。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新型工业化是在新发展理念指导下对经济发展模式的新探索，深化新型工业化的关键是以科技创新促进传统产业的高端化、数字化、绿色化和融合化发展，是强调质量优先的工业化、重视自主创新的工业化、落实低碳转型的工业化。

从高端化的视角来看，其内涵包括了科技含量高、质量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等，在保持重经济规模发展方式的同时，更加突出了质量为先的理念和质量效益型的增长方式，以此推动我国工业体系特别是制造业实现由“大”向“强”的转变，从而推动经济的高质量发展。为此，推进新型工业化的关键任务在于通过技术与管理的协同创新，夯实产业基础，促进产业全方位提质增效，保障内部产业链自主可控，推动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高端。

制造业高质量发展遵循“质量第一、效益优先”原则。当前，我国制造业规模全球第一，但质量效益水平与美国、德国和日本等制造强国相比，差距较大。主要表现在：关键产品的可靠性、一致性和稳定性等质量水平不高，导致工业母机、高端检测仪器等关键装备和高端轴承、芯片等重要基础件严重依赖进口。长期以来，我国制造业实行的是装备牵引的总体发展策略，“重总装，轻配套”的现象普遍存在，产业链上游质量短板多，影响产业链整体水平。另外，制造业运营效益总体不佳，2023年《财富》世界500强榜单中，我国制造业企业的净利润率仅为2.48%，而美国制造业的净利润率则高达12%。

“质量第一、效益优先”是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一项重要原则，旨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同样需要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的原则。推动制造业质量效益提升，需要将质量效益型发展作为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核心，构建起符合发展需求的制度环境、保障体系和创新体系，夯实发展基础，推动技术、管理和制度的创新及融合，促进质量和效益的良性闭环，为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提供坚强支撑。

二、塑造中国制造新优势需要强化质量建设的新思维

纵观美国、德国和日本等制造强国，都是在经济发展的关键阶段，由政府强力介入，政府、社会和市场的共同发力，通过系统构建先进质量体系、模式和方法，夯实质量技术基础，发挥创新发展动能等途径，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改革开放以来，制造业质量建设有序推进，对于推动我国经济由大变强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必须转变原来依靠规模制胜的发展方式，重新审视新的发展形势对质量建设的影响，考虑不确定的国际环境、制造成本优势丧失、环境保护等约束增强带来的挑战。面对推进新型工业化、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等艰巨任务，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迫切需要增强质量建设新思维，构建质量建设新路径，塑造中国制造新优势。

推进质量建设应加强政产学研用的深度协同，加快技术研发、标准研制等质量创新成果的产业应用落地。图为上海市复杂薄板结构数字化制造重点实验室航天先进制造实验板块。上海市复杂薄板结构数字化制造重点实验室供图

体系化建设。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发展，特别是进入市场经济以来，我国制造业发展突飞猛进，微观层面的质量管理体系从无到有、从有到优，其有效性和成熟度不断完善，推动质量管理从合规走向卓越。但宏观与中观层面的质量建设，仍然面临着诸多的问题和挑战。如何从国家、区域和行业的视角，对总体质量进行有效监管和加快提升，对新时期质量建设的体系化提出了新的要求。《质量强国建设纲要》已经明确了加强质量供给体系、质量治理体系和质量基础设施体系建设，与此紧密关联的是产业体系和创新体系建设。为了更好适应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等新型工业化的新要求，以及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新需求，亟须用体系化的思路推动质量建设，助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推动体系化质量建设，一是要加强顶层规划，明确质量体系的核心目标，界定好质量体系的边界，完善质量体系的评价，构建好适配的质量体系。二是要加强体系间的联动与协调，要围绕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总体目标，确保各质量体系之间有效衔接，充分优化配置资源，提高质量建设的效率和效果。三是要协调好质量建设主体。以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为导向的体系化建设需要依靠政府、市场和社会的协同发力，特别是要发挥好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和企业的核心主体作用。同时，建立产业发展和市场监管等跨部门质量建设统筹协调机制，强化部门协同，上下联动，确保形成合力。

系统性推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统筹兼顾、系统谋划、整体推进。制造业质量建设，涉及宏观、中观和微观等多层次多维度，影响因素众多，产业链之间的质量提升纵横交错、相互影响，且核心技术突破难度大，同样需要用系统的思路来推进。对此，一是要处理好全局和局部的关系，既要注重质量建设整体推进，也要聚焦重点领域的突破。二是要处理好当前和长远的关系，既要结合产业当前实际情况制定有针对性的行动计划，也要兼顾质量发展的长远目标，有序衔接。三是要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既要强化监管，坚持底线思维，也要有效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和创造力，发挥提质增效的关键动力作用。

系统化推进质量建设，需要统筹好建设任务、投入资源和实施计划等工作。坚持问题和目标导向，以监测评价不断优化工作方案。具体来说：一是要坚持问题导向。特别是要重点牢牢抓住“卡脖子”的质量问题，尽快提升产品关键质量特性，摆脱核心质量技术和设备对进口的依赖。二是要坚持目标导向。质量建设必须对照制造强国、质量强国、推进新型工业化的总体目标要求，转变为制造业质量建设的要求和行动方案，配置好所需资源，强力有序推进。三是要加强监测和评价。新型工业化背景下的质量品牌要关注强动能、高技术、高效益和优链条四个维度，通过监测和评价，及时发现问题，确保质量建设有序高效推进，支撑好制造业高端化进程。

全球化视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制造业的发展历程，就是不断与全球融入、不断吸收和学习国外先进技术与管理模式的过程，这是中国制造业过去的成功路径之一。以质量管理为例，1978年从日本引进全面质量管理，诞生了我国第一个QC（质量控制）小组。20世纪90年代起，大量外资公司在华设厂，带来了国外的先进质量管理模式，精益生产、零缺陷、六西格玛等质量管理模式先后被引入中国，对推动我国产品质量提升发挥了重要作用。当前，我国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提升中国制造的质量与品牌，特别需要用全球化开放的视野，加强质量领域的开放与合作，吸收国外先进经验，更加深度融入全球经济体系中。

同时，也要看到，中国制造正面临着越来越多的不确定因素，包括国际贸易规则和标准等制约，亟须增强全球化思维，以更好应对全球化逆流带来的挑战。一是要用质量提升增强我国产业链供应链实力，为全球经济发展提供中国制造的支撑，带动全球产业链优质发展。二是要善于链接全球要素资源，包括全球市场、技术、人才、资金等资源，加强资源整合与协调，提升全球化能力。三是利用全球高标准和差异化需求倒逼质量提升。对于中国制造而言，要想更好地赢得全球市场，必须改变原有功能导向的单一质量思维，综合考虑产品功能、性能、成本等质量特性和因素，通过提升敏捷性的方式快速响应全球市场变化。

三、全方位全链条全要素推动中国制造质量升级的新路径

在“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制造成本等传统制造优势逐渐减弱、中国经济外部压力加大同时内部困难增多的大背景下，推进质量建设，必须立足于新思维，加强质量体系化建设，增强全球视野，用系统工程的思路，全方位、全链条、全要素来探索推动中国制造质量升级。

具体来看，“全方位”强调了时空的全覆盖，包括产品全过程和全生命周期质量管控；“全链条”突出如何形成产业质量强链；“全要素”涵盖了原材料、设备、工艺技术方法、质量基础设施等。主要路径如下：

一是尽快攻克“卡脖子”的质量瓶颈。中国制造质量瓶颈，在于影响国计民生且严重依赖进口的重点领域，如工业母机、高端检验检测仪器等，核心问题在于产品的可靠性、稳定性、一致性不够，本质上是核心技术有短板。因此，推进质量建设，要集中优势资源，形成创新合力，建立资源投入的长效机制，促进质量的持续迭代。要优先在重点领域上下功夫，破除影响和制约核心质量技术能力提升的体制机制障碍，加强政产学研用的深度协同，加快技术研发、标准研制等质量创新成果的产业应用落地。通过实施技术与管理创新“双轮驱动”，提升创新的效能和质量，突破产业瓶颈，牢牢把握创新发展主动权。

二是通过产业链协同打造质量强链。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要求产业链上下游没有质量短板。强化产业链质量协同，有助于提升产业链整体质量水平，增强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一方面，要摸清产业链上下游结构和产品构成情况，针对产业链的质量短板，分级分类形成问题清单，绘制质量图谱，通过组建质量技术创新联合体等形式，开展联合攻关，不留质量技术短板。另一方面，要建立好协同机制，特别是建立好产业链上下游利润分配机制，保证各环节都有充分的利润空间和质量发展动力，形成有助于质量提升的良好生态。另外，要发挥好链主企业在资金、技术储备、质量管理模式等方面的优势，补链、延链、固链、强链，推动产业链质量上下游融合、均衡、协调发展。

三是要强化新一代信息技术的赋能作用。用信息技术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从而实现提质增效是新型工业化的一个重要任务。近年来，一大批优质企业的成功经验表明，数据驱动、数智赋能已经在提质增效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发挥好新一代信息技术对质量的赋能作用，一方面通过数智化手段提升研发设计、工艺优化等能力。特别是充分利用大数据挖掘用户需求并转化为设计需求。同时，利用数智化手段助力制造全过程质量精确控制、质量问题精准追溯和售后服务精细管理。另一方面加强对质量管理的赋能。通过开展质量管理数智化赋能行动，推动质量策划、质量保证、质量改进等质量管理活动转型，进一步优化运营流程，提高运营效率，提升决策质量。

四是发挥好质量基础设施的增效作用。质量基础设施是质量链的基础支撑，也是创新链的关键环节、价值链的倍增要素。通过质量基础设施的集成应用与协同创新，链接技术与市场，助推技术突破、成果产业化与产业应用，带动工业高端化发展。发挥好质量基础设施的增效作用，一方面，要通过技术与制度创新，形成产学研合力，破解工业高端化发展中存在的关键质量技术问题。建议由政府牵头，协调链主企业，整合创新资源，开展质量基础设施技术攻关。另一方面，要填补工业领域存在的标准、检测等空白，加强数字化技术与质量基础设施深度融合，推动标准更新升级。另外，要加强质量基础设施的对外开放程度，提高我国质量基础设施与国际通行规则的兼容性，积极主导制定与技术性贸易措施相关的国际规则和标准，稳步推进认证认可的国际互认。

五是加强中国制造高端品牌建设。近年来，中国制造品牌成效显著，主要表现在：品牌数量规模增长超预期，上榜门类多，领域发展广，成长速度快，平均年龄短。但制造业品牌与经济规模不相匹配，与国际头部品牌存在较大差距，在一些重要门类存在缺项，品牌溢价低。提升中国制造高端品牌的影响力，首先，要夯实中国制造品牌的质量基础，特别是加大科技创新与应用创新，不断提升品牌质量效益与声誉，打造一批具有产业引领力和国际竞争力的世界一流品牌。其次，推动制造品牌国际化进程，加强品牌叙事体系建设和国际叙事能力提升，持续提升中国制造品牌国际形象。再次，完善品牌发展环境，强化要素服务支撑，健全品牌建设体制机制，规范竞争秩序，营造更为公平公正、透明、可预期的良好营商环境。最后，营造“愿用”和“敢用”国产品牌的市场氛围，树立支持国产品牌的强烈民族意识，对国产品牌多一分信心、耐心和包容心，让内循环市场成为培育国产品牌发展的沃土。

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不仅影响产业链供应链的韧性安全，而且关系到老百姓的获得感，事关推进新型工业化，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的国家战略。坚持质量的体系化建设、系统化推进，既需要从全球视角出发，不断借鉴和吸收制造强国的先进经验，更需要充分考虑中国实际国情，凝聚多方优势资源，理顺体制机制障碍，打造良好的质量发展环境，加大质量变革力度，提升质量效益，尽快缩短与制造强国的差距，实现中国质量和品牌的快速跃升，奠定制造强国和质量强国的厚实基础，早日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民族复兴。